產業評析-「中國衝擊」20年:美國製造業沉淪,藍領階級該何去何從?
(2025/03/26)
•作 者:風傳媒

作者:金牛幫幫忙

2001年,中國正式加入世界貿易組織(WTO),成為第143個成員國。從那刻起,中國進口產品便連續衝擊美國長達二十幾年,對於經濟造成極深遠的影響。  

《華爾街日報》指出,這波巨浪可以說是徹底顛覆了美國製造業,藍領階級苦不堪言,對於全球化的不滿也從那時不斷堆積,在全國各處播下、擴散。這種情緒某種程度上改寫了美國政治,讓川普在2017年首度入主白宮。 

有些經濟學家發現,在疫情爆發前的幾年,普遍被認為影響最嚴重的美國東南部、中西部等製造業重鎮,都有漸漸復甦的跡象,唯獨那裡的藍領工人卻沒有。 

「我們對這個發現非常震驚,因為這和預期的完全不一樣。」研究者之一的麻省理工學院經濟學教授奧特爾(David Autor)表示。 

影響美國多年的「中國衝擊」 

上面提到的,都還是「中國衝擊1.0」的範疇。對於美國而言,近年中國製電動車和再生能源大量湧入,被稱為「中國衝擊2.0」,這讓時任總統拜登不得不設下保護措施。 

今年川普重掌白宮,宣布對中國、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徵新關稅,雖然外界批評此舉可能加速通膨、擾亂全球供應鏈,但他似乎不以為然,「我知道可能會有一些暫時性的影響,但人們會理解的。」中國政府也表態反對,並且陸續宣布反制措施。 

這劍拔弩張的局勢,從2001年中國加入WTO開始就埋下根源。當時美國認為,中國加入WTO不僅能讓國內民眾享受物美價廉的商品,為美國企業開啟中國市場的道路,同時也可能推動中國走向民主化,可說是一舉數得。雖然對於國內製造業影響在所難免,但參考日本成功躋身經濟強國的經驗,這種衝擊還在可承受範圍內,勞動階級們應該也會適應。 

但回過頭看,美國當局的預測顯然太過理想。中國幅員遼闊,勞動力成本極低,出口激增的速度遠遠超過預期,他們只花了幾年時間就成為「世界工廠」,美國製造業沒有緩衝的時間,幾乎無法競爭。 

全球化是把雙面刃? 

奧特爾教授與蘇黎世大學的戴維·多恩(David Dorn)及哈佛大學的戈登·漢森(Gordon Hanson)在2011年發表了相關論文。論文顯示,美國製造業重鎮失業率明顯上升,薪資下降、食品券及殘疾補助金領取量增加、單親家庭和貧困兒童比例上升,死亡率也有增加的趨勢。 

這些發現在經濟學界投下一枚震撼彈,掀起漣漪。畢竟長年以來,全球化一直被視為有益、進步的,幾乎沒有負面影響,如今卻被指為造成社會衰弱的可能原因。甚至有人認為,2016年問鼎總統大位的川普正是利用這點,激化了人們憤怒、不滿的情緒,讓選民向自己靠攏。  

在今年發表的論文中,奧特爾、多恩、漢森和美國人口普查局經濟學家瑪吉·瓊斯(Maggie Jones)以及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教授布拉德·賽茲勒(Brad Setzler)合作,共同研究了2000年至2019年間,美國藍領階級的個人就業和收入情況。  

他們發現,從2010年起,許多原本受到影響的地區有了復甦的跡象,例如北卡羅萊納州希科里(Hickory)和喬治亞州道爾頓(Dalton)。不過,這種復甦主要是醫療、教育、零售和餐飲業發展帶動的,製造業本身並沒有回暖的趨勢。 

沉睡未醒的製造業

受「中國衝擊」影響的製造業工人,以沒有大學學歷的本土白人和非裔男性為主。最新數據顯示,有些人失業後就再也找不到工作,不過大部分人還是能持續工作到退休。然而,隨著他們年齡增長、退休,此後卻沒有新血來填補勞動市場的缺口。 

另外,即使這些工人保住了工作,收入卻幾乎停滯,沒有成長。「我們原本以為工人會隨著年資增長得到升遷,但事實上,他們的機會反而消失了。」賽茲勒說。 

學者們最初的假設是,在產業受到衝擊後,人們會選擇搬離原本的居住地,到工作機會較多的地方生活。但事實上,製造業工人轉行的比例微乎其微,與「中國衝擊」來臨前相比,他們搬遷、轉職的比例甚至更低,和學者們普遍預期的結果背道而馳。 

這些地區後來出現的服務業職缺,多半不是由這些工人來填補,而是初入職場的年輕人或合法移民。他們以亞洲人和拉美裔族群為主,有不少人擁有大學學歷,原本那群工人的處境就顯得更加嚴峻了。 

「他們周遭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」奧特爾說。這份研究點出幾項針對政策的問題,例如,該怎麼緩解經濟衝擊的影響?受影響的工人依然生活在重創地區,卻和新興產業的需求脫節,導致區域復甦與這群工人無法產生有效的連結。這或許不是十萬火急、必須迅速解決的重症,但確實是不斷侵蝕美國國家體質的可怕慢性病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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